波妞Ponyo_w

我们还会有最黑暗的一段日子要度过。
眼前越黑暗,我们的心中就越渴望光明。
哪怕黑至伸手不见五指,我也依然确信你们就在我身边。
谢谢两位先生,我爱你们。

—— 何时明月照人来

二刷《北平无战事》之后的碎碎念。

先来欣赏一下比较不常见的长风衣小方,出现在第52集,因为到了冬季,所以有了长风衣。


一个背影。


背影二号,肩膀很宽展。


正面,长风衣、高筒靴,走路带风。

近景,注意从里到外每一层都穿得一丝不苟。

来个中景,注意白手套。

逆光看侧影。

中景背影。


(妈妈呀死角在哪里?!在哪里?!根本就没有……)


好了让我们言归正传。

两年前看《北平》,主要观感是悲凉唏嘘,觉得个人被裹挟在时代的滚滚洪流之中,无论做什么都是徒劳。当时看得囫囵吞枣,所以之后看了些深入的点评。这段时间想起来再看一遍,始觉出他人点评里提到的某些况味,可是再要谈自己的见解,还是浅薄的。于是我一如既往地决定使用非常个人化的角度,抒发一下主观的感受。

二刷的过程中,那种磅礴的悲凉竟然被一种细微得甚至有些儿女情长的悲伤替代。虽然还是会被林大潍的慨然赴死、梁经纶的“选择了不能再选择”、崔中石的牺牲、曾可达的自尽、谢培东的隐忍所深深打动,但是比起“家国大义”,“悲欢离合”引起了更大的内心震动。究其原因,可能在于远离了那个复杂时代背景,忽略掉人物的特殊身份,普通人的喜怒哀乐反而更有感染力。

以崔叔的牺牲为例。为了保护方孟敖,他否认了自己的身份,将资金转入香港长城公司,明知死路一条也还是坦然赴死。加上崔叔的儒雅、温柔的风度,他可能是最受喜爱的角色之一,他的牺牲也最令观者痛心落泪。可是这次看,对崔婶的代入感尤其强烈。想到她配了账房的钥匙给崔叔送夜宵,将孟韦送来的烤面包掰下一点给两个孩子吃,币制改革后带着两个孩子去排队买粮在路上与方孟敖相遇,还有去上坟时她对孩子说这是家里的亲戚……对我而言,这些细节的魅力远远超过了上述的大情节,能够最直接地刺中内心,惹出眼泪。

诸如此类的细节能让人联想到最贴近生活的故事:拮据的单身母亲辛苦养育儿女、情谊深厚的两个女孩子因为仰慕同一个男人产生嫌隙、长子因为父亲辜负母亲而断绝父子往来、失母的孩子拒不接受父亲的续弦、青春期的少女因渴望自由而反叛父亲、为从事危险工作的家人日夜忧心、为苦心维持一个关系复杂的大家庭而劳心费力……

最后一集里面,方孟敖对何孝钰提起堂吉诃德,说他们都是与风车作战,说他们的名字会被人遗忘,但功绩永世长存。固然,这是无名英雄们的战斗姿态和内心信条,是高悬的星辰、辽阔的大海。但是,英雄是凤毛麟角的,即使是无名英雄,也是稀有的存在。绝大多数的人既不是英雄,也难有英雄事迹,所经历的生活只是些平实朴素而琐碎的快乐和悲伤。可无论这些琐碎看起来多么的无关紧要,它们都是潜藏在生活深处的真实。

平实朴素和琐碎的东西,往往因其真实、因其普遍,而永恒动人。


说到平实朴素和永恒动人,就不得不说方孟韦。

关于方孟韦,最公认的是他对于家庭价值的重视,和对家人毫无保留的爱护以及从中流露出的牺牲精神。对于方孟韦,还有一个常用的比喻——白月光。可为什么是月光?

——素素净净的、夜夜挂在天上的月亮,明亮是它,朦胧也是它,清冷是它,温暖也是它,无常是它,永恒也是它。你说不清楚它究竟是什么,但就是觉得它动人。


团圆

在《北平》中,“月”是经常出现的意象,包括那首《月圆花好》,唱的是“浮云散,明月照人来”;还有那句“花常好,月常圆,人长寿”。

月,尤其是圆月,代表阖家团圆、平安喜乐。这个愿望应该是方孟韦最大的愿望。可是代表这个愿望的两个意象每次出现都并不是那么让人轻松的。

起初,《月圆花好》这首歌是方孟韦最不愿听见的,尤其是程小云在家里唱,他就会非常生气。这种愤怒是好理解的,他的母亲和妹妹因父亲的心狠而罹难,哥哥愤而离家多年不回,父亲对他威权有余、温情不足,他对继母误解颇多,这样的家里响起《月圆花好》这样的歌声,不合时宜,还令人心烦。

后来,方孟韦因方孟敖的开解,逐渐消除对程小云的误解和偏见,慢慢接受程小云为家庭的一分子。再后来甚至在维护家人和睦和对方步亭威权的小小叛逆的过程中建立了一种理解和默契。于是方孟韦才对程小云说,“这首歌只有你来唱最好听”。

即使如此,方家也从没有真正团圆美满过,甚至都没有好好地一起吃过一顿饭,每次到了餐桌旁都会出事,最典型的就是崔叔和木兰出事的那两次。

作为全剧的两个重要拐点,崔叔和木兰之死不仅推动了事态发展,也深刻影响了方孟韦的生活轨迹。他信守诺言,将崔叔送去了火车站,原本期待崔叔一家平安,哥哥也能因此摆脱怀疑,可崔叔一死,这个愿望就彻底落空。方孟韦因此对崔婶和孩子感到愧疚,也为方孟敖后续的行动感到担忧。他并没有做错什么事,他也不能控制事态发展,他的愿望却被打碎,空留悲伤和忧虑。

木兰之死亦同。木兰被抓,方孟韦就在现场,但是现场混乱,一人之力根本无法阻止;他有权力前去保释,却被木兰一口回绝,他不能干涉木兰的爱情,更不愿干涉木兰的自由。爱情和自由是致命的。方孟韦失去了心爱的表妹,结局则是带着崔婶和两个孩子离开家,去了香港。

至于另一句“花常好,月常圆,人长寿”,是地下党接头后常说的祝愿,与方孟韦无关。之所以有此祝愿,正是因为地下工作高度危险。何孝钰“花何时常好,月何时常圆,人何时长寿”的反问就体现这一点。

花好月圆易得,团圆喜乐难求。如果说孟韦是白月光,那么这白月光注定夜夜期盼,盼得来月圆,盼不来团圆。


清醒

在错综复杂的争斗中,方孟韦始终像是一个局外人,只有在维护家人时才会毫无顾忌地站出来。看到身边的人或主动或被动地卷入乱局时,他无可奈何,只能旁观。就像世间万物堕入黑暗,而月光独独映照一般。

十六岁加入三青团训练班,十九岁进中央党部,二十多岁兼任北平警备司令部侦缉处副处长和北平警察局副局长,方孟韦的履历令人咋舌,当然这是他的出身决定的,但从少年时代开始在“体制内”摸爬滚打出来的人,对时局的认识怎么都不会太差。加上孟韦本身聪明透彻,所以更是如此。这倒不是说他有多大的本事或者能够凭一己之力化险为夷,而是说他对事态发展有自己的判断,甚至是准确的直觉。

想象一下,如果孟韦内心能够摆脱对家庭的顾虑,让他去做一番事,他未必办不成。之所以没有去蹚浑水,一是因为家人,二则是因为清醒。孟韦很明白个人的所作所为都是徒劳:旧势力行将就木不可挽回,与旧势力作对推行改革是救不了“党国”的,至于被利用的进步青年、理想化的开明教授、不畏牺牲的共产党员,或许他们的所思所想是顺应时代大势的,但他们个人的抗争、牺牲大多数时候是微不足道的。

有了这样的认识,孟韦才成为孟韦。他很清楚自己不是什么挽狂澜于既倒的人,不是何其沧所说的那种“端着枪充当救世主”的人,他看到洪流向何处去,也知道自己的力量和局限,因此只努力去做他所能做的,比如保护学生、守护家人。

方孟韦既不当英雄,也不是懦夫,既不弄潮,也不消极遁世。这种清醒、谦逊和坚守,就很像月光。


孤洁

说方孟韦“孤洁”,实在是因为词穷。“孤高”、“清高”都不合适,“孤洁”两个字拆分开来勉强能表达我的意思。

“孤”这个字细想实在是很可怜,放在方孟韦身上尤其如此。纵观全剧,没有人和方孟韦特别亲近,更不用说心贴心地陪伴。母亲和妹妹早就过世,父亲方步亭在外有姑爹谢培东,在内有继母程小云,没有太多空间留给他。他最牵挂的哥哥方孟敖漂泊在外,一心报国,最了解方孟敖的人是崔叔,后来方孟敖又和何孝钰走在了一起,他始终就是一个懂事的弟弟。姑爹不用说,深藏不露。表妹谢木兰倒是没有心机,可是作为进步青年,对他这种“反动势力成员”不可能心生爱慕,所以崇拜的是梁经纶教授。这个家对于方孟韦来说是不像个家的,以至于全家聚餐的时候,他独自带着面包跑到崔叔家里,从伯禽和平阳那里才得到一点温暖。

孟韦想要的亲近和睦的家到最后彻底落空,他终于离开家去香港,身边的人甚至还是崔婶、伯禽和平阳。好在这可能是一个新的开始,离开压抑的家,重新建立人际关系。

说到这里,觉得方孟韦与异性的关系既单调又别扭。单调在于,除去崔婶,方孟韦身边的女性只有程小云、何孝钰和谢木兰。程小云是继母,原本关系恶劣。何孝钰是哥哥的娃娃亲,而且何孝钰是进步青年,对于方孟韦比较疏远。只剩谢木兰,天真冲动,又和他的沉郁不搭调。而别扭在于,方孟韦和女性的相处方式实在是太笨拙,看看方孟敖在何孝钰面前的表现,反观方孟韦,就觉得他这方面还完全没有开窍。或者也可以说,他不善于表达内心想法,而别人也没有用心对待和体察他。

就个人感觉而言,无论是对程小云还是谢木兰,方孟韦的渴望或者倾慕都不太像男人面对女人,而更像是对母亲和妹妹的感情的投射。方孟韦和谢木兰之间,无论是思想交流还是情感交流,都是匮乏的,所以所谓的“深爱木兰”,“深”字不假,“爱”却不是那种爱。而方孟韦和程小云在后期是有浅尝辄止的交流的,并且通过这种交流两人达到一种默契,以至于后面有“后妈带着小儿子大闹警察局”那一场。在那之前,孟韦抓住程小云的手,问她敢不敢有一次不听父亲的话。程小云配合了他,则像是对晚辈的一种肯定或者说纵容,也是他们共同对一家之长方步亭进行的小小反叛。

如果说方孟韦对于爱情的初体验必须出自于程小云或谢木兰,则谢木兰带来的是一种模式化的“男人保护女人”的体验,而程小云带来的是情感共鸣式的体验。可惜的是两种体验或浅显或朦胧,方孟韦的情爱状态仿佛还停留在少年时代,甚至更早。

不得不说这样的高官公子简直世所罕见,而更罕见的是“孤洁”的“洁”。

方孟韦混迹于三青团、党部、警备司令部、警察局,可以说是军警宪特一样不落,在党政机关的阅历在同龄人中应该无出其右,否则他也不会对局势有那样清醒充分的认识。假如当年方孟韦想上高中,方步亭没有“直接摔了杯子”,而是让他读高中考大学甚至送他出国留学,方孟韦到二十多岁会是什么样子?应该是天真的读书人,干干净净,毫无杂质。

奇就奇在,走了军警宪特这条路的方孟韦还是给人干净纯粹的感觉,俗套地讲就是“出淤泥而不染”了。对比一下党部的徐铁英,铁血救国会的孙朝忠、王蒲忱,方孟韦这种异类真不知道是怎么混出来的。当然所有人都知道,方孟韦顺利走到这一步主要在于他有一位做中央银行北平分行行长的父亲,虽然方孟韦走这条路应该也不是方步亭的真实心愿,应该是不得已而为之。

然而,一个身居要职的父亲可以保障他仕途平坦,对于保持内心纯洁这一点来说,就没有什么帮助了。连谢木兰都说,小哥你是一个有良知的人。

“有良知”并不难,难的在于保持良知。

在斯坦福监狱实验中,扮演看守和囚犯的学生志愿者都发生了性格方面的变化,扮演看守角色的学生倾向于产生凌虐爱好,被称为“路西法效应”。而米尔拉格姆实验则展现了人类对更高指挥的服从会突破个人的原则。

实验尚且如此,不难想象长期浸淫在真实的权力机关里,一个人会出现怎样的变化。以曾经听某位教授讲起的真实故事为例:教授带的某个研究生曾经去城市管理局“体验生活”,领导认为“踹摊子”这样的粗暴执法是因为执法人员素质低,所以派这位研究生去执法。过了一段时间教授问他怎么样,他说他也开始“踹摊子”了。

“路西法效应”即是说,就是连路西法这样的大天使都有可能堕落,遑论是人。人性或许就是,只要有恣意妄为的可能,就一定会恣意妄为,有多少枉法的权力在手,就一定会发挥多少。

从这个意义上说,在诱惑和逼迫中拒绝堕落、保持良知,其实是在和人性作战。胜者必然要经受常人不能经受的痛苦。这或许是孟韦的动人之处,也是他沉郁哀伤的源头。


说到哀伤,方孟韦应该是全剧流泪最多的人物,对此有人说小方敏感爱哭,有人说他是“最大悲剧”。我想如果观剧时能够代入人物内心,那么代入其他任何人都不会比代入孟韦更让人想要大哭一场的了。可是孟韦的悲伤一直都相当克制,他落一滴泪,能让人肝肠寸断。就像宁谧的月光,也能让人心潮澎湃。

故而将方孟韦比作白月光实在是不能再恰切了。每当提起这个名字,就会想到“皎皎空中孤月轮”这一句来。他的秉性、他的快乐和悲伤、他永远不能完成的心愿,都像是暗夜中白色的月光,恒久动人。


写在最后

二刷《北平》,我越来越爱孟韦,真情实感的。但这好像也是一个规律,越是喜爱,越笨嘴拙舌,觉得怎么都表达不出那种喜爱。直接表现为,对角色喜爱程度与产出的极端不成比例,就比如孟韦,还有景琰。

值得一提的是,除了孟韦,我竟然肥肠喜欢马汉山!孟韦好得不真实,而马汉山则特别真实。如果要交朋友,方孟敖何孝钰那样的人我交不上,孟韦崔叔那种人的友谊我配不上,徐铁英孙朝忠那种人则完全没有友谊,只有马汉山当朋友最让人舒心。

能和马副主任喝点小酒打打牌,听他吹着牛说大实话,不痛快就大声骂“混账王八蛋”,想一想也是一件快意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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